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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7章 赵大人,啥时衣锦还乡?

  “这次本官前来凤阳不为其它,只为彻底剿灭盘踞皖北多年的盐匪,还地方太平,扫清白莲邪教于本省之隐患,不负皇上重托!”

  此时已经没有必要隐瞒,赵安直接道出来意。

  安德顺闻言一惊,未想藩台大人并不是来凤阳视察灾后重建,而是为了对付盐匪,不禁感到棘手。

  那帮盐匪太过悍勇,之前绿营出动数次不仅没能消灭他们反而折损了不少官兵,以致皖北各地绿营都生出“恐匪病”来,只要盐匪做的不是太过,各地官府对他们也就睁一只眼、闭一只眼了。

  没办法,实在是难对付,总督衙门重金悬赏谢、杨二贼首级也没用。

  藩台大人亲自前来凤阳坐镇指挥剿匪是好事,可万一还是剿不了呢?

  毕竟,那帮盐匪不仅悍勇,还狡猾刁钻的很。

  地方官府乃至绿营里不知叫他们收买了多少人,埋了多少眼线。

  要是再跟前两次一样叫人家盐匪打的大败,安同知担心的就不是藩台大人威名受损,而是盐匪会不会因此变得膨胀起来,以为自个就是李自成、张献忠的转世了。

  赵安不理会安德顺怎么想,只问其道:“为何区区盐匪能盘踞皖北二十余年,历经数任巡抚而不能除?”

  “这”

  安德顺无法作答,皖北私盐猖獗的问题国初便有,甚至说是全国普遍存在的问题。

  当年李卫在两江最大的政绩就是利用漕帮打击盐帮,从而替雍正爷稳定了钱袋子。

  而谢、杨二匪壮大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是有“历史原因”的,要说背后没有官匪勾结根本不可能,但一时半会又难以说清。

  坐下来谈,起码能扯一天。

  见状,赵安摆了摆手:“以前的事本官不管,也不想知道,只这一次务要扫清该股匪患,且问你安同知,有没有信心?”

  前世习惯太过强大,以致下意识就问人家有没有信心。

  “有,有!”

  安德顺连忙点头,不敢表现出半点畏难之色。

  盐匪好不好剿不重要,重要的是不能在藩台大人面前“失分”。

  哪怕藩台大人要他现在下油锅,嘴里也得先说好,油锅真架了再跑也不迟。

  忠诚不绝对,就是绝对不忠诚。

  一心指着能上位知府大位的安德顺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。

  他今年都四十大几的人了,要是还不能升上四品,这辈子也就看到头了。

  谁甘心?

  五品升四品,看着轻松简单,可在大清官场四品就是个门槛,九成官员至死都迈不过这个门槛。

  一旦迈过,那就算一方实权人物了。

  除极少数幸运儿,官员们想要过这门槛,只能寄希望于贵人提携。

  谁是贵人?

  眼前这位不就是!

  安德顺在地方干的成绩再多,也顶不过手握全省官员考核大权的藩台大人一封“推荐信”!

  而赵安的确是要以安德顺接任凤阳知府的。

  朝中有人好做官这话说的可一点不假,现任吏部满尚书苏凌阿是和珅、和琳兄弟的姻亲,也是历史上和党骨干成员。

  众所周知赵安是和中堂一手提拔树立的全国官员典型,不管他愿不愿意,打他主动缴纳一千两议罪银起,他身上就被天然打上了和党标签,甚至被福州将军当众骂成和珅的一条狗。

  要不然,人嘉庆能让班主任和语文老师对付他么。

  有这层关系在,赵安就是百分百的和党成员,那他提拔的人自然也是和党的人。

  如此一来,“推荐信”到了负责吏部的和党大佬苏凌阿案头,再有之前宿州大捷以转运粮草有功给安德顺请的二等功,本身又是正五品同知,对地方事务非常熟悉,接任凤阳知府就是顺理成章的事。

  谁让在大清朝做官,唯对上负责耳!

  安德顺对赵安负责,赵安给他前程;赵安对和珅负责,和珅也得努力提携他。

  这次赵安为何大动干戈要把谢、杨二匪搞成白莲造反的大头目,除了要肃清皖北白莲教影响,将盐利握在手中外,也是对和珅负责。

  和珅之前让侍卫带话说,只要赵安能把安徽的事彻底办好就让其进京觐见老太爷。

  直接和董事长对话,别说布政使了,就是安徽巡抚都没这个福份。

  赵安能放过这个好机会?

  怎么才能进京呢,当然是再立一场大功,名正言顺提两袋土特产到宫里探望一下老太爷。

  吃着碗里看着锅里,赵安也惦记再往上挪一挪把安徽巡抚给实任了。

  清朝,总督兼巡抚的有,巡抚兼布政的也有,除了看个人能力,最主要的就是看朝中有没有人。

  有和珅在,再有福家那四傻子帮衬,又凭功劳实打实进的京,老太爷又糊涂的可怕,安徽巡抚的位子谁敢跟赵安争?

  所以,这仗要么不打,要打就必须打赢!

  “.以往剿匪都是头痛医头,脚痛医脚,治标不治本。故本官来时路上便仔细琢磨,此次剿匪须得军事、政略、民务三管齐下方可,缺一不可啊。”

  见安德顺面露困惑,赵安进一步解释,“军事即以优势兵力进行坚决清剿,没有军威震慑,一切政略皆无从谈起。此前各地剿匪都由当地绿营主导,兵力既单薄,又难成合围之势。故本官已请两江总督协调,不仅本省绿营精锐尽出,苏北三府亦会派兵助剿。”

  安德顺恍然大悟:“大人的意思是要以泰山压顶之势使盐匪无处遁形?”

  “不错。”

  赵安点头,一脸老谋深算的样子,“调兵进剿虽是要务,政略争取亦不可轻视。分化瓦解、攻心为上的道理,你想必明白?”

  安德顺忙谦虚道:“下官愚钝,还请大人明示!”

  赵安不是太喜欢这种明明知道却装不知道的谦虚,但想想自己过去也是这般谦逊,便淡淡道:“此番剿匪之原则乃首恶必办,胁从不问,寻常盐匪若肯弃暗投明回乡安分守己的,官府概往不究还可酌情发给盘缠。

  此外,当遣人晓谕盐匪亲族,以亲情牵绊劝其迷途知返,莫要追随匪首负隅顽抗。若有投诚效力者可令其提供情报、引路,乃至劝降,此较之盲目进剿要事半功倍。”

  “大人英明!”

  顺口恭维一句后,安德顺又有些迟疑,“大人仁德是好,但是否对盐匪太过宽纵?”

  “宽纵?”

  赵安轻笑一声,“不宽纵如何能令匪众离心离德?不宽纵如何能令群匪彼此猜忌?彼此内讧、互不信任,官兵进剿方能大获全功。”

  稍顿片刻,又指示军事打击、政略争取之外,民务更要紧。

  “民务,乃剿匪之根本,更是杜绝匪患死灰复燃的关键本官问你,谢、杨二匪于百姓当中是否极有威望?”

  “这”

  安德顺犹豫了下不敢隐瞒,坦言谢、杨二贼只贩私盐不事抢掠,加之卖的是低价盐,因而的确在无知小民中颇得人心,甚至一些读书人提到二贼也颇是敬佩。

  “颇得人心?”

  赵安摇了摇头,面色有些凝重,“何止是颇得人心?我看是人心向背吧,否则何以官兵每每进剿都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,那给官兵带路的百姓都要花样百出坑害官军?”

  这问题问的就有些尴尬了。

  好在赵安也不是真要安德顺给出答案,只见他缓缓起身踱步至厅口,指着前方院中花池有感而发:“若说盐匪是这池中鱼,那百姓便是这池中水以往官府只顾急切捕鱼,却不曾想将水抽干,以致那鱼儿在水中窜来窜去难以捕获。如今嘛,这鱼本官不急着捕,但这水却是无论如何也要先抽干的!”

  话音很重,态度也很坚决。

  只有切断盐匪与百姓之间的纽带,才能让鱼儿躺在干涸池塘等死。

  赵安可不想指挥清军打一场“人民战争”,谢、杨部下只有三千多人,任他们怎么悍勇,但只要赵安不断抽调兵马前来围剿,谢杨最终必定是落个身首异处下场。

  然而这也意味“战区”内的百姓会被波及的很惨,哪怕赵安再三勒令绿营注重军纪,不准滥杀无辜也没用。

  只要参与,哪怕只是给盐匪通风报信、卖些粮食,本质上也是通贼。

  盐匪为了支撑下去,肯定也会使出裹挟、蛊惑手段,届时,也由不得赵安心软。

  所以,只有将盐匪这条大鱼和百姓这塘水切割,才能将损失降到最小。

  道理,身为五品同知的安德顺肯定明白,但怎么才能做到鱼水分离呢?

  “大人此策甚妙,然百姓多年来受盐匪小恩小惠,又惧怕其报复,怎肯相助官兵?”

  赵安侧脸看向安德顺,唇角微扬道:“不需百姓相助,只需其中立便可。”

  “中立?”

  安德顺不知其意。

  “所谓中立,就是两不相帮。”

  赵安目中闪过狡黠之色,“若想百姓两不相帮,便需败坏盐匪在百姓心中名声,这也是我先前让你做的第三件事。”

  “原来如此!”

  安德顺恍然大悟:“妙啊,大人让下官找人假扮盐匪去做些欺压百姓的勾当,百姓不知真假,但见盐匪如此做法,哪还会再支持他们!”

  “你明白就好。”

  赵安承认这么做有点阴损,对百姓也会有一些“负作用”,但非常时候动用非常手段,只要能把谢鸿仪、杨彪连根拔起,“混水摸鱼”对百姓的伤害其实是可以忽略的。

  即便有些伤害,只要没出人命,事后都可以由官府做出补偿。

  正所谓成事不足,败事有余。

  我没法让清军摇身一变成为好人获得百姓支持,但我可以让好人变成坏人失去百姓支持。

  盐匪到处欺压百姓的事只要层出不穷,哪怕有百姓不信却也架不住众口烁金,宣传上再刻意加以引导,谢、杨二人二十几年攒下的好名声瞬间就会被败个光光。

  好比张三李四同时选议员,张三给村民一家发一袋大米,一壶色拉油,赢得村民好感,都说把豆子投张三。

  李四因为穷拿不出讨好村民的东西,那就兵行险招,晚上找人冒充张三的人再跟村民把东西强行要回就是。

  事后张三再怎么解释也没用。

  没了老百姓的支持,盐匪再能打,也不过是赵安练兵的工具人。

  双方死伤的再多,赵安也无所谓。

  本质上,赵安就是养蛊。

  想要实现军事、政略、民务三结合的剿匪手段,地方官以及地方官府机构必须发挥足够的作用。

  赵安给安德顺最后一个指示就是衙门内查,即从与盐没有交道的机构中调人出来“入驻”与盐有交道的机构,暗中监视这些机构中的官吏,确保没人给盐匪通风报信。

  下一步则是异地用人,即将甲县的人手调到乙县,乙县的人手调到丙县,从而限制与盐匪有勾结的地方人员。

  各项事情一一部署后,赵安让人将藏在凤阳城中某家客栈的杨小栓找了过来。

  小栓是打盐匪那捡回的一条命,逃出来因不知凤阳城中有没有盐匪的人,所以在给赵安写了信后就一直躲着。

  昔日小伙伴显然被吓的不轻,见到赵安时就跟见到亲人似的一下扑了上来“呜呜”哭了起来。

  弄的赵安真是心疼,也不怪小栓胆子小,因为人家以前最多跟他跟小混混打架,哪跟土匪打过交道,更何况险些把命给丢了。

  “莫哭鼻子了,人没事就好,要怪也怪我,不该让你犯险的。”

  赵安一边将杨小栓拉着坐下,一边从袖中取出自己的白帕为其拭去眼角泪水。

  杨小栓可能是被擦的有些不好意思,止住抽噎:“安哥,我是不是给你丢人了?唉,我也知安哥是想叫我做大事,可,可我真的胆小,当时真是吓的快尿了.”

  “丢人?丢什么人?”

  赵安呵呵一笑拍了拍杨小栓的肩膀,“谁都不是天生做大事的,我一年多前不也和你们一起在乡下厮混么,那时敢想今天?”

  “嗯。”

  杨小栓拿袖子把脸上的泪水擦去,看着头戴双眼花翎、身穿二品大员官服的赵安,忍不住一阵羡慕:“安哥,你真有本事,竟然把官做的这么大,要是老家人知道安哥这么厉害,肯定都来投靠你了对了,安哥,你以前在老家时不老说要是在外面混好了就要衣锦还乡么,啥时候回去啊?”
清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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